明天就回来了

【旼奂】午后红茶

ooc 勿上升 大概是写作生涯最虐的一篇

   

@拿布味的小可爱- 点的旼奂破镜重圆

    

有兴趣的同学也可以跟我一起走近科学

    

【旼奂】午后红茶

   

 

00

 

 

却发现,十对甜蜜伴侣九对假,情爱甜不过一杯红茶。

 

 

01

 

 

黄旼炫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,但他不后悔。

 

他用邕圣祐第二天回首尔的消息,跟姜丹尼尔换来金在奂工作的写字楼地址。

 

接近下班时间,黄旼炫守在楼下,直到太阳西下,才看见到心心念念的人。可金在奂却只瞥他一眼,就扭头跟身边的同事往另一边走去。

 

黄旼炫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,看着他与同事挥手告别,看着他独自往所住的酒店走去。

 

前面的人没有回头,后面的人也没有出声。

 

走出几百米,金在奂终于停下脚步,回过头,面无表情地问身后的人:“你还要跟到什么时候?你想干嘛?”

 

黄旼炫一下子乱了手脚,磕磕绊绊地说道:“我想,想请你去吃饭。”

 

金在奂双手抱胸打量黄旼炫,好一会儿才回答:“好啊。”

 

两人就近找了家西餐厅,点完餐后黄旼炫将菜单递给服务员,习惯性想点两杯红茶,却在报到一半时被金在奂打断。

 

“这里怎么会有红茶?”金在奂的脸被菜单严严实实地挡住,黄旼炫看不到他的表情,只听见他对服务员说道:“要两杯曼特宁。”

 

服务员走后,黄旼炫有些窘迫地笑道:“我以为你不喜欢喝咖啡。”

 

“是不喜欢。”金在奂调整坐姿,让自己的背更舒服地靠在沙发上。“这里的确比较适合你这样喜欢咖啡的人。”

 

金在奂话里有话,黄旼炫却不知该怎么反驳合适。

 

对面那人不再开口,只专心看着窗外亮起的街灯。

 

多年未见,金在奂从当年那个黏在黄旼炫身边吵吵闹闹的糯米团子,长成了现在沉稳安静的大人。

 

黄旼炫百感交集地盯着金在奂的侧脸,他的下颌线清晰分明,瘦下来的脸颊仍鼓着,却不像当年那个小少年。

 

“你现在是在纽约工作了吗?”黄旼炫低头搅拌咖啡,晃动的黑色液体溅到杯托上,在白色瓷托上分外刺眼。

 

金在奂抿一口咖啡,捏着杯子把手的手指用力到近乎发白,面上却云淡风轻:“没有,不过是来出差。”

 

黄旼炫抬起头,想问他工作怎么样,还想问他生活怎么样,话涌到喉头却说不出口。

 

两人安静地吃完一顿饭,金在奂跟黄旼炫说完再见后,便站在路边拦车。

 

眼看着金在奂打开车门,正要上车,黄旼炫忽然升起一股不知名的勇气,喊住了他:“在奂,咱们交换联系方式吧。”

 

金在奂拉着车门的动作一滞,扭头望他:“你一个人来纽约?”

 

他没头没脑的问句让黄旼炫有点发懵,点点头,刚想补充说算是跟邕圣祐一起来的,对方却没给他机会,直接关上车门,只留下一句话:“那别让人家误会了。”

 

金在奂一回到酒店,便疲惫地倒在大床上。

 

他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,暖黄色的吊灯刺得他眼睛发酸,甚至渗出一点眼泪。

 

手机消息声突兀地响起,是姜丹尼尔发来的。

 

“圣祐哥答应我了!!!”

 

恭喜你。金在奂想回这几个字,可眼前模糊一片,让他无法看清屏幕。他勉强眨几下眼睛,给姜丹尼尔发过去恭喜两个字,将手机扔在床头柜上,又抽出几张纸巾盖在脸上,终于隔绝了刺眼的灯光。

 

太好了,金在奂呢喃着,隔了十年,你喜欢的人还那么纯粹地喜欢你,多好啊。

 

他将自己蒙在被子里,辗转反侧半晌,却始终睡不着。

 

这真是我喝过的,效力最强的咖啡了,金在奂想。

 

 

02

 

 

另一边的黄旼炫也睡得不安稳。

 

他反反复复地梦到高二高三的场景,梦到金在奂撒娇跟他说少喝点咖啡,说喝茶也能解困。

 

那时候金在奂是走读生,每天中午回家睡午觉,下午才来学校。他听黄旼炫说自己下午老困,只能喝咖啡精神一下后急得跳脚。

 

“咖啡多伤身,还苦!喝茶也能解乏的!我给你带学校门口的泡沫红茶吧,又甜又解乏!”

 

金在奂说得振振有词,黄旼炫觉得他可爱,便刮了一下他的鼻子:“好的,那我每天都等我们奂尼给我送茶。”

 

什么咖啡什么茶,他只是想多见他的小男友几面。

 

金在奂跟黄旼炫两届所在的教学楼跨了大半个校园,可他每次去给黄旼炫送茶的时候都甘之如饴,笑起来比加了糖的红茶还甜。

 

如果时间能停在这里就好了。梦里的黄旼炫望着金在奂蹦蹦跳跳跑远的背影想道。

 

现实里的黄旼炫翻了个身,梦里的场景转换到他高考完第一个星期六,他喝到了人生中最苦的一杯红茶的那天。

 

“要喝完吗?”黄旼炫抿一口后,皱着眉头看保温杯里黑乎乎的液体,不明就里地望着金在奂。那人没说话,只点点头,半靠在天台的围墙上。

 

他喝一口便摇一下保温杯,仿佛这样能让这液体变得更可口些。最后他干脆一鼓作气把剩下的小半杯喝完,将保温杯放在一旁,接过金在奂递过的纸巾擦擦嘴。

 

“这杯红茶怎么那么苦?你放了多少个茶包?”一口气喝下那么多苦茶的黄旼炫感觉隐约有口痰卡在嗓子眼,难受得很。

 

金在奂将保温杯盖紧,抓在手里,看着不舒服地捏自己嗓子的黄旼炫,面色平静:“苦就对了。”

 

他没等黄旼炫接话,复开口:“我们分手吧,黄旼炫。”

 

黄旼炫喉咙一阵痒,转身用纸巾掩嘴咳得惊天动地,又回过头来,难以置信地盯着恋人:“奂尼,你说什么?”

 

金在奂神情依然平淡得像是在聊今天的天气,靠着围墙望向对面那栋楼的楼顶:“我说,分手。”

 

“为什么?”黄旼炫想扳金在奂的肩膀,逼对方与他对视,却不小心碰倒了放在一旁的保温杯。

 

刚刚还装满红茶的保温杯现下摔得四分五裂,可怜兮兮地躺在草地上。

 

金在奂往旁边一躲,让黄旼炫抓了个空,整个人都移到阳光下,剩那人自己呆在楼房的阴影处。

 

他的视线从对面楼房挪到草坪上孤零零的保温杯上,眼睛低垂,黄旼炫读不出里面藏着什么情绪。

 

“劣质红茶果然不如星巴克咖啡甜。”

 

黄旼炫听不懂他到底在打什么哑谜,以为金在奂生气自己嫌他亲手泡的红茶苦,只能顺着他说:“也没有很苦,我错了,咱们别分手好吗?”

 

金在奂的目光终于从草坪转到黄旼炫身上,强烈的日光下,他半眯眼迎着光与阴影里的黄旼炫对视。

 

“分手。”

 

那是黄旼炫和金在奂在一起的四年里,金在奂第一次为他亲手冲泡红茶,也是最后一次。

 

那杯红茶的味道一直留在他的舌尖,每次午夜梦回都会想起,又苦又涩。

 

 

03

 

 

再守在写字楼下时,黄旼炫带上了一杯找了很久才买到的热红茶。然而直到红茶凉透,金在奂的身影还是没出现。

 

等到黄旼炫感觉自己脸都快被风吹僵时,那人才出现在门口,低下头匆匆往车站方向走去。

 

黄旼炫精神一振,连忙上前拦住他:“在奂,一起去吃饭吗?”

 

“我加班的时候吃过了。”金在奂看清来人后,无奈地揉揉眉心说道。

 

这话一出,黄旼炫接下来准备好的说辞全都被堵了回去。他尴尬地摸摸鼻子,勉强笑着说:“没关系,我就是想跟你解释一下,我是跟圣祐一起来纽约的。”

 

“然后呢?”金在奂昨天没睡好,又加班,此时脑子浑浑噩噩的,压根听不出黄旼炫的弦外之音。

 

黄旼炫见他一脸疲惫,有些后悔自己选在这个时间来拦他,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,他只好硬着头皮说:“然后......就是你昨天误会我了,我没有跟别人来纽约,你能不能把联系方式给我?”

 

说到别人那两个字时,黄旼炫故意拖长了拍子强调,金在奂这才抬头瞥了他一眼。

 

金在奂沉吟一会儿,轻轻点头,将自己的电话号码报给黄旼炫。

 

拿到电话的黄旼炫欣喜若狂,飘飘然地回到酒店。邕圣祐已经拖着行李跟姜丹尼尔一起回首尔了,房间空荡荡的。

 

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,嘴角克制不住地上扬,想立刻约金在奂出门,又担心自己打扰他休息。

 

好不容易捱到第二天下班,黄旼炫才小心翼翼地给他发了条一起吃饭的邀请。

 

然而这条消息却如同石沉大海,再没等到回信。

 

黄旼炫原本雀跃的心随着时间的推移,一点点沉入谷底。

 

年假再过两天就要结束了,他不希望自己回去后,跟金在奂的关系还停留在陌生人这一层关系。

 

他又守在那栋写字楼下,这次没等多久便等来了迟迟不回消息的金在奂。

 

金在奂看到他的瞬间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,很快又恢复成正常状态:“有事?”

 

“为什么......不回我消息?”这个问题就像小学生问“为什么不跟我玩”一样幼稚,黄旼炫却还是忍不住问出来。

 

金在奂背着的电脑包仿佛有千斤重,拉扯着他整个人往下坠,他回避着黄旼炫的视线回答道:“我以为原因很明显。”

 

“我不想跟你有任何联系。”

 

“之前给你联系方式也只是想打发你。”

 

“我真的不想再跟你有任何联系。”

 

金在奂翻来覆去地强调,每个字都像是最小巧的针,刺进黄旼炫心脏,让他一呼一吸都带着无法摆脱的细密疼痛。

 

 

04

 

 

金在奂庆幸着第二天早上签了合同便结束工作,连原先到处逛逛的心思都没有,赶忙改签提前回首尔。

 

他原本想一走了之,但想到黄旼炫可能会继续去写字楼等他,又于心不忍。因此,他千方百计绕圈子提醒姜丹尼尔,想让他通过邕圣祐告诉黄旼炫,别再等自己。

 

然而姜丹尼尔作为打直球一号种子选手,压根听不懂他的弦外之音。在金在奂疯狂暗示自己要提前回首尔后,那人直愣愣地问道:“所以你的意思是,想让我去机场接你?”

 

“不是!”在电话那头解释了半个小时的金在奂第七次重复这两个字,然而姜丹尼尔依然在金在奂崩溃的边缘试探:“那你是什么意思?跟我炫耀你项目结束了?”

 

“不是!”第八次。

 

金在奂深吸一口气,几乎是咆哮着说:“我的意思是!你!让圣祐哥!告诉黄旼炫!别去我写字楼下!等我!”

 

“哦......”姜丹尼尔恍然大悟,一边给邕圣祐发消息一边继续打电话:“你干嘛不自己跟他说,你们俩这是什么推拉剧情吗?”

 

姜丹尼尔刚跟邕圣祐复合,推己及人地以为他们俩也好事将近。

 

“真不是,”金在奂叹口气,将行李箱用力盖上。“我们俩之间的问题跟你们俩不一样。”

 

姜丹尼尔听他这语气,便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,于是也正色道:“你为什么就是不肯问一下他,到底跟那个裴......裴什么来着?”

 

“......裴珍映。”

 

“对,到底跟这个裴学弟怎么回事儿。”

 

“不用......我相信自己看到和听到的。”金在奂又将房间各个角落检查一遍,挂断电话后便下楼退房。

 

回到首尔后,金在奂还是时不时会收到黄旼炫发来的讯息。他看着心烦,干脆直接拉黑那人,顺便警告姜丹尼尔不许跟黄旼炫透露一丁点关于他的消息。

 

 

05

 

 

没有黄旼炫打扰的日子,跟过去几年似乎也没什么差别。

 

可金在奂知道,不一样了。

 

他心上那个草草缝补过的伤口,又被生生撕裂开。每当他无意间想起等在楼下瑟瑟发抖的黄旼炫,伤口的烂肉就翻搅着,沁出一滴血来。

 

日有所思,夜有所梦。金在奂频繁地梦到他高二的时候,梦到他第一次见到裴珍映的场景。

 

裴珍映实在是一个张扬而明媚的人。

 

他笑得眉眼弯弯,像一枚来势汹汹的子弹,冲到正在商量周末去哪里的金在奂和黄旼炫中间,仰着小脸跟黄旼炫打招呼。

 

在黄旼炫磕磕绊绊的介绍中,金在奂知道这个小学弟是模联招进来的新生之一。

 

接下来他们俩是怎么熟起来的,金在奂一个字都没听进去。

 

他盯着裴珍映黑亮的眼眸,和里面倒映出的黄旼炫。这个眼神代表着什么,他再清楚不过,那是黄旼炫常常望向他的眼神。

 

“在奂学长好,”裴珍映笑着跟金在奂打招呼,在得到金在奂礼貌性回应后又转向黄旼炫,语气里带着点儿撒娇的意味:“旼炫哥周末可以帮我捋一下讲稿吗?我自己写得乱七八糟,被部长凶了一顿。”

 

处心积虑,总是会熟起来的。

 

黄旼炫有些为难地看向金在奂,他们刚刚还在纠结周末去哪里玩。裴珍映敏锐地注意到他视线的游离,半开玩笑问道:“怎么?要征询在奂学长的同意吗?”

 

两人说好是绝不暴露的地下恋情,此刻被他一问,便做贼心虚地慌了神。黄旼炫连忙移开跟金在奂接触的目光,定了定神说好的。

 

梦境与现实往往在这里分叉。

 

金在奂有时会梦见自己扇了黄旼炫一巴掌骂他懦夫,会梦见自己指着裴珍映的鼻子说他插足,甚至还会梦见自己哭着跑开。

 

然而现实是,他什么都没做,眼睁睁看着裴珍映一点点入侵到黄旼炫和他的生活中。

 

吃饭从两个人变成三个人,放学回家的时候裴珍映也要跟在他们身边。

 

金在奂原本笃定裴珍映不会影响到他与黄旼炫的感情,却被某个下午看到的场景动摇想法。

 

他在黄旼炫班后门,看到前门的裴珍映给恋人送咖啡,是那个年代对学生来说奢侈得不得了的星巴克。

 

裴珍映捧着星巴克,像是捧着自己的真心,笑得小脸都皱在一起,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。

 

黄旼炫背对着他,金在奂无法获知他的心情,但从他对面裴珍映的表情看来,是一场很愉快的对话。

 

金在奂觉得这笑容太过刺眼,便将目光移到黄旼炫座位旁,意外地看见自己昨天下午给黄旼炫送的红茶,被放在地板上。

 

大抵是放得太久的缘故,红茶已经分层,光透过它劣质塑料杯身,斜斜地打在斑驳的凳腿上。

 

金在奂脑子里乱糟糟的,或许是一下子涌进脑中的想法太多,他一时间竟大脑空白,浑浑噩噩地随手托人将红茶转交给黄旼炫,头也不回地跑回自己的教室。

 

第二天再来的时候,他嘴上嗯嗯啊啊地敷衍着黄旼炫的唠叨,目光越过那人的肩膀望向他的桌面,那里安安稳稳地放着一杯星巴克咖啡。

 

对面那人发现了他的敷衍,皱着眉戳了一下他额头:“听进去没?让你明天记得穿秋裤。”

 

正值换季,臭美的金在奂一向是不肯早早穿上秋裤的,黄旼炫每年都是这样提醒他。

 

往常臭美的人还会撒撒娇,被哄了两句才别别扭扭地答应,今天却异常乖,只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。

 

黄旼炫惊讶于他的配合,欣慰地接过他手上的红茶,又揉揉他的头发,让他赶紧回教室。

 

走的时候,金在奂特别留意了黄旼炫座位旁的地板。昨天的红茶没有被放在地上,可那又怎么样,黄旼炫桌面最顺手方便的地方,早就放了一杯咖啡。

 

 

06

 

 

从噩梦中醒来的时候,金在奂出了一身冷汗,翻身一看手机,才刚凌晨四点。

 

距离他晚上的电影还有十五个小时,金在奂迷迷糊糊又睡过去。国际电影节上一票难求,金在奂抢破头也只抢到了一张哈利波特第三部的电影票。

 

到了电影院,金在奂依然昏昏沉沉,不高的睡眠质量让他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。来看电影的人陆陆续续填满场,他身旁坐着一对挺年轻的小情侣,两人正大谈特谈前两年的哈利波特最后一部电影。

 

金在奂听得头疼,就看见一个颀长的身影走到他前排。那人的走路姿势和仪态对他而言太过熟悉,金在奂不由得视线上移,与那人交汇。

 

是黄旼炫。

 

黄旼炫看见他,惊讶地瞪大眼睛,脸上是掩不住的惊喜。他刚想跟金在奂说些什么,却被想越过他往里走的人打断,只好坐下。

 

眼看黄旼炫坐下又想转头跟自己聊天,金在奂连忙拿起手机。放映厅里信号差,金在奂一条新新消息都刷不出来,却仍然假装专注地玩手机,直到放映厅变暗才放下手机。

 

安静下来的黑暗放映厅非常适合睡觉,尤其是对前一天没睡好的人来说。金在奂最初半个小时还能坚持醒着,后来眼皮子越来越沉重,渐渐阖上眼睛。

 

金在奂最后是被旁边的小情侣吵醒的。

 

男生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问女生:“你要是有时间转换器,想干嘛?”女生嗔怪地回道:“你好大声啊,没礼貌。我才不要告诉你。”

 

金在奂睁开眼睛的时候,正看到赫敏一下一下拨动时间转换器。他忽然想起来,也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,而那个人,现在就坐在他前排。

 

当时的金在奂怎么回答的?

 

他好像说的是,想拿着钱带黄旼炫转到很早很早以前,偷偷跑到没人认识他们俩的地方玩几天,旁若无人地在大街上牵手,接吻。

 

地下恋情实在不容易,两人为了不惊动老师和家长,甚至连身边的好友都瞒着,只有与他们处境相似的姜邕两人知道这件事。

 

金在奂的心思单纯明了,黄旼炫合上书,宠溺地揉揉他蓬松的头发:“等第三部的电影上映,咱们应该差不多上大学,就能旁若无人地牵手接吻了。”

 

第三部上映的时候,黄旼炫的确上了大学,可两人已经分手。

 

金在奂忙着备战高考,勉强挤出点时间去电影院,却常常出神,脑子里回放着黄旼炫说要跟他在大街上亲热的神情。

 

时隔多年,他们还是看了同一场电影,可惜物是人非。

 

今天这场电影金在奂依然没看进去,等到演员表出现,他才按摩了一下干涩的眼圈,从座位上起身。

 

他快步走出放映厅,不想与黄旼炫再有接触,却还是慢了一步,被对方堵在门口。

 

 

07

 

 

自从被拉黑之后,黄旼炫便求邕圣祐打听金在奂的消息。无奈姜丹尼尔嘴太严,邕圣祐有心帮好友的忙,也没办法从他口中撬出半点儿消息。

 

在电影院看到金在奂的时候,他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觉。

 

开场前两人没说上一句话,黄旼炫心痒得仿佛有千百只爪子在胸口抓挠。电影情节他一点都没看进去,每隔几分钟就转头望向金在奂,生怕这人真是幻影,一眨眼便不见。

 

千等万等终于等到电影结束,黄旼炫拦下他:“在奂,我送你回家。”

 

他算盘打得响,既想跟金在奂独处,又想知道金在奂的住址。

 

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,金在奂出门没带伞,公车站还离电影院远。他迟疑片刻,说了声好。

 

黄旼炫系好安全带,刚想跟金在奂说点什么,对方却抢先噼里啪啦报了一个麦当劳的地址,说送到那里就行。

 

他警惕又慎重的态度让黄旼炫觉得好气又好笑,边将车开出地下车库边说:“在奂,这样的话,你还要淋雨跑回家。”

 

金在奂嘴角紧抿,听着雨点闷闷地打在车顶的声音,最后还是服了软,报出自家地址。

 

两人一路无言,尴尬的气氛几乎化为实体,压得黄旼炫喘不过气来。

 

他手指无意识地在方向盘上轻点,思考再三,才将憋在心里的疑惑问出口:“为什么拉黑我?”

 

回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。

 

黄旼炫却破罐子破摔,干脆把另一个在心里反复思量的问题也一并问出来:“在奂你当年到底为什么要跟我分手?”

 

他原本以为这个问题会跟上一个一样石沉大海,却没想到得到了回复。

 

“都是陈年旧事了,还提它来做什么。”

 

金在奂摩挲着自己毛衣一角漏出的线头,直盯着前方,眼神放空。

 

这时候的金在奂,才隐隐约约跟黄旼炫印象中的那个人重合。

 

一撒谎就不敢跟人对视,手上还一定要抓着什么才安心。

 

既然介意,那就说明还在乎。黄旼炫此刻又凭空涨了许多勇气,他瞟了眼金在奂绞在一起的手指,没有追问。

 

最后黄旼炫把车停在金在奂家地下车库里,看着那人上了电梯才离开。

 

从这天起,金在奂开始收到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快递。有金在奂一直很喜欢喝的某家饮品店的红茶,有金在奂曾经看上又舍不得买的吉他,甚至还有一个小巧的新型扫地机器人。

 

每一件物品后面都附上一封信解释来历,大多是金在奂跟他说过想要的东西。送到第十件的时候,跟着快递一起来的是黄旼炫。

 

他递上两张去济州岛的机票。

 

十六岁的金在奂撒娇抱着黄旼炫的脖子,念叨着等自己高三毕业了要一起去济州岛旅行,像一对普通恋人一样压马路。

 

金在奂看了那机票一眼,又看了黄旼炫一眼。

 

机票上的日期,是黄旼炫高考完的第二周周末。分手那天,他本是想给金在奂个惊喜的。

 

两人在楼下对峙,金在奂捏着那两张薄薄的机票,不知在想些什么,最后叹了口气:“我家好像放不下那么多东西了,住到你家可以吗?”

 

躲不开,就不躲了吧。金在奂自暴自弃地想着,掂着两张纸的手心微微出汗。

 

 

08

 

 

金在奂跟黄旼炫顺理成章地开始同居。

 

可黄旼炫总觉得不对劲。要是细究起来,他也不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劲。

 

那天他照常应酬回来,金在奂戴着金丝边眼镜坐在沙发边上看书,从镜边瞥他一眼,将手边一杯红茶往他的方向推推。

 

茶入口的温度正好,黄旼炫喝完便去洗澡,脑袋晕乎乎,险些将洗发水当成沐浴露用。

 

洗着洗着,黄旼炫忽然记起来,似乎每次他应酬回来,喝到的都是刚刚好的温茶,美滋滋地想着恋人真体贴,嘴角刚勾起又僵住——他明明没有一次跟在奂说过自己回家的准确时间,可无论早晚,在奂都以同一个姿势靠在沙发上,叫他喝红茶。

 

这一疑惑最后在黄旼炫的钱包里解开,那里面放着一个小型的定位器,而它的主人是谁,不言而喻。

 

黄旼炫端详那定位器半天,心情复杂地将它原样放回。

 

他不是没想过在奂可能没那么容易接受他的再出现,也不是没想过两人在一起生活会有很多矛盾。但他怎么都没想到,在奂居然会在他身上放定位器。

 

晚上黄旼炫照样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,跟伏案工作的金在奂道声晚安后便闭上眼睛。他呼吸渐渐平缓,甚至发出阵阵鼾声,神智却清醒得很。

 

他敏感地捕捉到渐渐靠近床头柜的脚步声,猛地一下坐起来,与那人对视。

 

手机屏幕幽幽的光照亮金在奂半张脸,他看起来有些惊讶,举着手机,一言不发。

 

“在奂,你看我手机?”黄旼炫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诈出了这一事实,潜意识里还是不敢相信金在奂竟然背地里偷偷给他装定位器,又查他手机。

 

被抓包的人很痛快地点点头,黄旼炫揉揉自己发涨疼痛的太阳穴,低声问:“为什么?”

 

金在奂摁灭手机屏幕的光,整个人被包裹在黑暗中,语气平淡:“因为不信任你呀。”

 

“为什么?”黄旼炫自认这段时间对金在奂几乎是知无不言、言无不尽,不明白何来的不信任。

 

对方说话的音量陡然提高,在寂静的夜里甚至显得有些尖锐:

 

“因为我不想再做被蒙在鼓里的傻子!”

 

黄旼炫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,不由得端坐在床上与金在奂平视:“在奂,你认为我骗过你?”

 

“难道不是吗?”金在奂反唇相讥,将手机重重地摔在柔软的棉被上。

 

“为了裴珍映,你骗过我多少次?说什么补习什么家庭聚会,实际上不都是跟他约会?”

 

黄旼炫这才明白,多年前那场莫名其妙的分手的来龙去脉。

 

他浑身一冷,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:“我……我们没……”

 

不等他磕磕绊绊地说完话,金在奂便打断:“我问你,你到底有没有为了他骗过我?”

 

金在奂不甚明显地擦掉眼角渗出的泪。他血淋淋的伤口终于撕开给那罪魁祸首看,既有自残的痛苦,又有见到对方惊诧的痛快。

 

他往后退了两步,半靠在衣柜上,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看着床上那人。

 

那人的喉结不安地上下滚动,过了须臾,讷讷地点头。他刚想为自己辩驳些什么,又被金在奂打断:

 

“你喜欢过他,对吗?”

 

陈年老黄历被翻起,带起的灰尘浓得几乎让房间里的两人窒息。黄旼炫半晌没说话,如雕像般一动不动。

 

“所以呀,你让我怎么相信你?”这句话轻得像一声叹息,又像一声啜泣。

 

 

09

 

 

金在奂窝在书房里,一整夜都没睡着。他猜想隔壁卧室里的黄旼炫大抵也不好过,有点恶狠狠地想,他活该。

 

他确实想跟黄旼炫重新开始,可所经历过的人和事烙印在他的灵魂里,一遇上黄旼炫,他的自我保护机制就开启。

 

他知道自己还爱着这个人,也知道自己无法再相信这个人。

 

爱意和信任原来并不是双生关系。

 

定位器、查手机,拙劣又见不得人的手段,可他也只能这样给自己一点儿微薄的安全感。

 

书房的门没有被他反锁,也没人试图来打开这扇门。

 

趁着周末天气好,他一大早便跑到教堂去做义工,却还是没办法摆脱恋爱那点破事。

 

裴珍映一瞧见他,便热情地挥手。金在奂本想假装看不见,对方偏偏跑到他眼皮跟前打招呼,让他躲都躲不掉。

 

“金学长好!好久不见!”

 

他还是像当年那个阳光少年一样活力四射,笑靥如花。

 

金在奂一看见他就想起黄旼炫昨晚的沉默,难受得心口一揪一揪地疼,表情自然也没有很好看,只敷衍地笑笑,又忙自己手上的事。

 

然而阳光少年似乎并不在乎他的冷遇,依然跟他搭话:“学长你现在还跟旼炫哥在一起吗?我也好久没见到他了。”

 

见不到才好呢,金在奂酸溜溜地想,面上比方才自然许多:“在一起。”

 

他说出口的一瞬间有些心虚,闹了昨天晚上一出,他对这段感情原本就少的信心更是所剩无几。

 

裴珍映不疑有他,恍然大悟地点点头:“哇,我好羡慕你们。”

 

“有什么好羡慕的。”他心里这样想,嘴上也不自觉说出来,只觉得裴珍映说的客套话讽刺极了。

 

对方听到他的话却很惊讶——“你们在一起那么多年!”

 

不等他接话,裴珍映自顾自说下去:“记得当年,我还傻兮兮地追过旼炫哥。”

 

“我当时不知道你们在一起,还把旼炫哥的温柔当成喜欢。”

 

“你怎么知道是温柔还是喜欢呢?”金在奂突然拔高音量打断了他的回忆。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,他对裴珍映就是客气不起来,说话夹枪带棒,惹得其他人都不明就里地望过来。

 

另一个当事人裴珍映也一头雾水,挠挠头乖乖回答:“我也是后来才明白。对了,我当年还不知好歹地跟旼炫哥表白,结果他告诉我他特别喜欢你,这样算下来,你们都在一起十多年了吧?”

 

他说到最后几句笑了笑,似乎想缓和一下尴尬的场面。

 

金在奂不欲跟他多说自己跟黄旼炫的事,只笑笑不说话,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昨夜黄旼炫坐在床上一声不吭的场景。

 

大概也没有特别喜欢吧,所以才没有在一起那么多年。

 

金在奂不合时宜地想起那杯被放置过久而分层的红茶,和被摔在草坪上的保温杯。

 

教堂并没有很多活需要他们做,晌午刚过,裴珍映便百无聊赖地瘫在椅子上休息。

 

过不一会儿,一名穿着黑色羊毛大衣的男子在门外喊了声“裴裴”。他欢欢喜喜地跑出去,走之前还跟金在奂挥挥手。

 

两人望向彼此充满爱意的眼神甜得几乎可以滴出蜜来,金在奂边挥手边观察他们,忽然理解裴珍映那句“后来才明白”并非假话。

 

他客套道:“你男朋友真好,还来接你。”

 

这话显然大大取悦了裴珍映,他笑意盎然回道:“那是!他可宠我了!”他此刻骄傲得就像开屏孔雀。

 

金在奂忍不住脱口而出:“他那么好,你不担心跟别人跑了?”

 

他这话问得煞风景,裴珍映也愣住了,他远处的男朋友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,还乖乖站在车门口等他。

 

裴珍映挥手跟那人说这就来,又扭过头看金在奂。后者被他看得尴尬,刚想开口道歉,却被那人打断:“我那么爱他,他那么爱我,我自然是无条件相信他的。”

 

他说完便迫不及待往男朋友的方向跑去,留下金在奂一人在原处发呆思考。

 

爱不能带来信任吗?他忽然又不太确定了。

 

 

10

 

 

黄旼炫确实一宿没睡。

 

他年少骗金在奂时,也想过被那人发现该如何求饶示弱。印象中,金在奂一点儿都藏不住事,小情绪全写脸上。可谁能想到,他居然就硬生生把这事儿憋在心里,一放就是那么多年。

 

十七岁的黄旼炫留下的隐疾,二十七岁的黄旼炫却不知该如何去除。

 

他心里清楚自己爱慕的,想要的,都是金在奂,但对裴珍映到底动没动过心,黄旼炫并不笃定。

 

少年人的喜欢和欣赏往往交杂,他早已记不清认识裴珍映时的心理活动,于是昨晚被质问时只好沉默,不愿意扯谎再去骗自己的恋人。

 

可这沉默似乎带来更大伤害。

 

失去的信任宛如覆水难收,黄旼炫偏要用一辈子一滴滴拾起这滩覆水。

 

不就是时间吗?他黄旼炫最不差陪着金在奂的时间。

 

黄旼炫下定决心,便马不停蹄地朝金在奂赶去。

 

他到时,刚巧碰见裴珍映一下撞进男人怀里嬉笑打闹,忽然间就对昨天晚上那个没回答的问题有了答案。

 

看到此情此景,黄旼炫没有一丁点儿懊恼或愤怒,只由衷为这对恋人感到高兴。

 

他没再多看,加速向金在奂跑去。

 

金在奂正用手机跟项目组的人聊天,忽然间被人挡了光,疑惑地抬头,就看见黄旼炫气喘吁吁地站在他面前。

 

这人眼下有淡淡乌青,嘴边一圈青茬也没刮,衣领胡乱翻下,一点儿也没有平时气定神闲斯文儒雅的样子。

 

金在奂将手机攥紧,连指尖都略泛白,沉默着与面前这人对视。

 

“在奂,对不起。”

 

最先开口的是黄旼炫,他一眼不眨地注视着金在奂。

 

金在奂本想问他对不起什么,却从他的眼里读懂了这句话的含义。

 

是替十七岁的黄旼炫道歉,也是替二十七岁的黄旼炫道歉。

 

他向金在奂伸出手,那手因为紧张还沁出了一层薄汗。

 

金在奂想问他到底有没有特别喜欢自己,又想问他如果自己还是没办法相信他怎么办。

 

他素白纤细的手往前伸,却始终犹豫着没交付到摊开的手心里。

 

黄旼炫不清楚他的心理活动,手一动不动地伸着,用温柔而坚定的语气说道:“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?”

 

再一次试着敞开心扉接受他,再一次试着将无上的信任交给他,再一次试着与他共度余生。

 

金在奂仰头瞧着整个笼罩住自己的这个男人,打量着他跟年少时几无变化的面容,泪水渐渐充盈眼眶。

 

他亦无法保证未来,可这人那么坚定,那么努力,他便也愿意再试一试。

 

试一试再给这人泡一杯午后红茶,装在精致的保温杯里。

 

“好。”

 

两只手终于握在一起,又再十指相扣。

 

  

———— END ————

   

后记:

这篇其实4月底就有灵感,要不是有小可爱点梗我压根就不会写555555(大概妹子自己都忘记点过了吧哈哈哈)

本来想用力虐hmh的,最后还是没狠下心来,唉 : (

断断续续写了两个月,所以前后看起来可能不太流畅。想表达的意思很多,但是文笔所限,写出来很粗糙也很混乱。

非常感谢大家读完这篇东西,比心心~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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